常年倒一的谢知行绑定了高考换分系统，只要好感度足够高，就能和目标的分数交换。

他盯上了我这个学霸病秧子。

在我被推下水池溺水挣扎时，谢知行毫不犹豫跳下将我救起。

清俊的少年用外套将我裹得严实，笑像极具诱惑的深渊：“乖乖女，以后我保护你。”

直到高考前夕，他以诱哄的语气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交换气运。

我笑意甜蜜地点头，“当然愿意。”

谢知行不知道，其实我也有项特殊能力，可以更改别人金手指中的一个字。

第二天，我把他的［换分］更为［换命］。

他想换的是分数。

而我，要的是命数。

到最后，我拿着北大录取书，感受着体内蓬勃的生命力，对突发恶疾的他微微一笑。

“合作愉快。”

“你的人生，我会替你好好过的。”

......

去学校查分的那天，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。

我从小身子弱，走一步要咳三次。即使是这样炎热的天气，脸色依旧惨白。

我的先天性心脏病让医生断言，将很难活过十八岁。

而今天，正好就是我成年的日子。

想到这里，我眼里浮起些许期待。

教室的门没关，里面的声音清晰地撞进我的耳里。

“愿赌服输，还是行哥有本事，三个月不到就把明蝉拿下了。”

“不过行哥，你怎么还赌明蝉这次高考本科线都上不了啊？这就有点异想天开了吧，谁不知道她入校以来一直都是年级第一！”

谢知行显然对他的话嗤之以鼻：“没见她这些日子为了讨好我做了多少事吗？成绩下滑很正常。”

听到这话，大概是想到我平时的舔狗行为，众人纷纷哄笑：

“就是！上次行哥打篮球擦破了一点皮，都把病秧子急坏了，到处找消毒药水。”

“这算什么，那次在校门口，碰上个刹车失灵的车，我还看见病秧子一把把行哥推开，自己差点被撞了！”

我也笑了。

在这个世界上，没人比我更看重谢知行了，他当然不能出任何事。

谢知行成竹在胸：“一身穷酸味的病秧子而已，根本配不上我。等我拿到北大的录取通知书，就把她甩了！”

以他常年倒数第一的成绩来说，明显是在吹牛。

谢知行是本市房产大亨家的小少爷，即使是天方夜谭，大家也都乐意捧着他。

只有我清楚，谢知行所言非虚。

第一次见到他，我正在学校游泳馆冰凉刺骨的水里挣扎。

水漫过我的鼻腔，喉口。

死亡降临的前一刻，我忽然看见一道矫健的影子，将我托举上岸。

隔着被水淋湿的眼睫，我对上了少年肆意张扬的笑容。

还有......

他头顶闪闪发光的几个大字。

“高考换分系统。”

从那金灿灿的字间，延伸出一条半透明的丝线，将谢知行和我连接在一起。

“乖乖女，”

谢知行把外套套在我身上，

“以后，我会保护你。”

我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，紧紧抓着谢知行，像抓住了救赎。

没有人知道，我有一项十分鸡肋的超能力——可以修改别人金手指中的其中一个字。

可惜从小到大，我都没见到过除我之外第二个身怀异能的人。

直到那时。

我总算从破破烂烂的命运间，窥见了一丝别样的解法。




教室里，有人哄笑：“要是被病秧子知道行哥一直都在耍她玩，会不会直接气死啊哈哈哈哈！”

我摇摇头。

怎么会呢？

我只会比任何人都要感谢谢知行。

他如同一份暗中标注好价格的礼物，亟待我伸手解开丝带。

但他不知道，标价的那个人。

从来是我。

“高考是唯一一次公平竞争改变命运的机会。”

但在这所贵族中学里，少爷小姐们都对此不以为然。

除了我这个异类。

我没有显赫的出身，亦没有从小培养的特长，唯独拿得出手的只有成绩。

以中考拉第二名整整三十分的显目成绩，我选择了这所本科率不足1％，出国留学率却高达99％的私立贵族学校。

因为校长大手一挥，承诺了我10w奖金。

我的病需要长期吃昂贵的药才能保持稳定。

有钱人手缝间随便露出的细碎，已经是我日夜奔跑在死亡线上的卖命钱。

一个没长大的孩子，能和成年人达成的最有效的“交易”，就是成绩。

所以，我从小就知道，我每次都得考第一。

那些高额奖学金才能化成抽屉里的瓶瓶罐罐，维持我孱弱的生体机能。

才能一次又一次堵住我妈想把我卖了换彩礼的嘴。

才可以让这些阔家少爷小姐们，尝到被人压在头顶的滋味。

这些富家千金们，竟然也会忌忮我一个家境贫寒的病秧子。

从一开始的冷嘲热讽，到幼稚的煽动孤立，再到最后上升到肢体上的冲突伤害。

谢知行出现的时机刚刚好。

在我受到人身威胁时，如同天神降临。

紧接着转班成为了我的同桌，以十分强势的姿态闯入我的生活。

在那些人准备再次欺负我的时候，他都站在我面前。

晚自习结束后，还会绕很远的路送我回家。

那是一栋破旧得摇摇欲坠的老楼。

我还记得谢知行第一次见到的模样。

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，眼底流露出几分惊讶和难掩的厌恶。

似乎是难以想象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贫穷肮脏的地方。

我恶趣味地故意问：“我出生在这里，你会不会嫌弃我？”

谢知行立刻露出温柔的笑：“当然不会了，明蝉，我很佩服你。如果你拥有和我们一样的出身，我想你一定会走得更远。”

是的，谢知行总算说了句人话。

我冷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近，在他晶亮的眼神中，露出他所期待的单纯和依赖。

那天晚上，谢知行的妈妈正在接受采访。

大屏幕上，优雅知性的贵妇人笑意温和，手指上的钻戒晃花了我的眼。

我印象里的中年女性，背上永远背着个小男孩，脸色蜡黄发丝凌乱，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赔钱货，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。

我一度恐惧自己以后也将困在那样的人生里。

但原来，还有这样的活法......

电视里的人慢慢变成了我自己的脸。

透过斑斓十色的led屏，我似乎短暂触碰到了不一样的人生轨迹。

谢知行看我入迷，挤眉弄眼地打趣：“这么喜欢我妈啊？别急，来日方长，以后总有你喊妈的时候。”

我佯装害羞地低头。

心里的火苗却缓缓升腾。

谢知行，从此刻起，猎人和猎物的角色。

该交换了。




借着谢知行的势，我在学校的日子好过了许多。

他会高调地向所有人宣布不准欺负我，也会阔绰出手，轻而易举地包揽了我接下来几年的天价医药费。

谢知行太过自信。

也太轻看我。

甚至跟对赌的人洋洋得意地讨论，还需要多长时间就能拿下我。

可惜我是明蝉，生来便只相信一条：

天下熙熙，皆为利来。天下攘攘，皆为利往。

这世上真心对我好的人，唯有我自己。

别人都以为谢知行只是因为和狐朋狗友定下的赌约，才对我那么好。

只有我清楚，这些甜蜜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陷阱：

高考换分。

谢知行是个合格的纨绔，吃喝玩乐样样精通，语数英物门门挂科。

可他偏偏有个要求极高看重脸面的父亲，对他这个废物儿子动辄打骂。

谢知行想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一回，所以盯上了看起来最好被骗的我。

偏偏是我。

每每想到这里，我都会忍不住笑出声。

刷完几套试卷以后，我也会奖励自己偏头看看谢知行的盛世美颜。

愚蠢的脑子却披着一张秾艳的人皮，鼻梁起伏的曲线堪比漫画建模。

像个勾人的妖精。

投桃报李，我送过他一条坠着铃铛的项链。

每每上手触碰谢知行时，我总会先用手指拨弄那颗铃铛。

清凌凌的声音，不大，但足够我们两人听见。

随后，用我细细的手指穿过谢知行的指缝间。

同他十指相扣。

感受着另一方滚烫血液里的生生不息，那种澎湃的生机令我沉醉。

但谢知行一开始并不喜欢我的触碰，浑身僵硬，还会不听话地躲开。

不听话的小狗，总是该受到惩罚的。

我眯了眯眼，没说话，只在第二天难得脱下校服，打扮得格外好看。

如我所料。

以班长为首本就对我心怀怨怼的女生们，用打扫卫生的借口将我锁在班里。

她们肆无忌惮地辱骂我，上手往我洁白的裙子泼上污渍，扯着我的头发用力地往桌角撞。

湿热的血从额头蜿蜒往下，沉重地挂在眼睫上。

连同眼前的世界一起染红。

我数着。

一下，两下，三下......二十六下。

“砰！”教室门被人撞开。

本该在打球赛的谢知行脸色难看地闯进来，身后跟着其他几个篮球队员。

“你们在干什么！”

“谢知行？”

班长愣了一下，随后满不在乎地挥挥手，“你装什么，反正你也只是因为赌约和明蝉玩玩而已，之前还是你让我们去欺负她......”

话没说完，就被谢知行掐着脖子摁在地上。

又重又响的两耳光抽到她的脸上，丝毫不顾忌她是女生。

我从没见过小少爷发那么大的火，像头被激怒的狼崽。

他在收拾班长几人的间隙，还抽出来看我一眼。

慌慌张张的。

似是怕我听见未尽的真相。

我冲他温柔微笑。

没关系。

我早就知道啦。

谢知行施加于我痛苦，又妄图以救世主的姿态让我折服。

多么可笑。

我没有理会谢知行，而是轻声向扶我起来的篮球队员道谢。

在对方拉起我的一瞬间，由衷赞叹：“你的手好有力，也好漂亮。”

谢知行脸色黑沉。

隔天，谢知行带着两个黑眼圈，主动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腹肌上。

他动了下，铃铛轻响，耳尖通红地问我：“明蝉，你要不要摸摸看？”

我知道。

从那一刻起，掌控这场恋爱游戏的主导者。

就变成了我。




谢知行不再抗拒我的亲昵行为，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牵我的手。

这场虚情假意的爱意骗局里，谁又分得清谁先动了心。

他开始不满足于学校里的零零碎碎，想让我更加崇拜，离不开他。

小少爷能想到的最好方法，就是向我展示财力，带我走进财富堆砌起来的上流社会。

高考前夕。

那是我第一次参与挥金如土的富豪拍卖会。

也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叫“点天灯”。

台下满满当当地坐着各行各业的佼佼者，号码牌每次抬起，价格就往上加了一百万。

法槌轻敲三下后，上面的拍品便以八位数的价格成交。

能决定无数家庭生死的财富，在这里仅仅是个冰冷的数字。

谢知行语气随意地问我：“有没有什么想要的？”

见我摇头后，他忽然眉头一拧。

如果钱不能打动我，谢知行想不出他身上还有什么能打动我的了。

所以他生气了。

他开始不管不顾地竞争台上的祖母绿宝石项链，五十万的起拍价，被他点天灯，抬到五千万收场。

拿到项链后，他却又兴趣缺缺。

回学校的途中，谢知行随手将项链挂在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身上。

而在一分钟前，他刚十分冷漠地拒绝了一对瘦弱可怜的母女的乞讨。

我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，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。

我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谢知行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：“好玩呀。”

“至少，猫比那些脏兮兮的穷鬼长得可爱多了。”

上层社会顽劣又天真的恶意，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。

谢知行低声哄我：“明蝉，你真的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？哪怕是交换我们明天高考的......气运？”

他不敢说分数，目的性太强烈，只能用个虚无缥缈的气运代替。

我深深注视着谢知行，反问：“但我活不过今年，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高考的机会，你也想交换吗？”

他怔住，狼狈地移开视线：“......不会的，你一定能活下去的，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病。”

我笑了。

在这纸醉金迷间，名为野心的心火燃烧得更旺。

每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夜晚。

担惊受怕被扔被卖的每一天。

为了活下去拿奖学金换药品的每一次。

我都在想。

凭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就能以嘲弄的姿态，居高临下地，俯视着贫民窟苦苦挣扎的人。

凭什么我为了活着这么努力，也不过是有了成为谢知行选中的玩物的资格。

那团火越烧越烈，直到此时。

风起，燎原！

在他狂喜目光中，我莞尔：“当然愿意了。”

在心底唯一一次使用超能力，将谢知行的［换分系统］，更改为了［换命系统。］

谢知行，如果是你身处曾经最瞧不上的地狱里。

不知道你，还能不能爬出来呢？

“快看快看，分数出来了！”

教室里悬挂的钟表，缓缓指向分数公布的时间。

滴答，滴答，宛如命运的回响。

我的心跳跟着加快，难得激动得脸上晕起潮红。

下一瞬。

校长忽然从身后走来，边将教室门推开，边问我：“明蝉，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啊？”

谢知行脸色大变。